口口口

风满江乡1

改文改到窒息= 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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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乔峰迎着冷风,扬鞭紧催着马儿。这马连奔了一日,早就疲了,乔峰却不能就此停下。天上新月低悬,官道上漆黑一片,不见半个人影,他这一人一马,倒像空悬在茫茫宇宙乾坤之间。

      他从大理一路北上,先乘船,后换了快马,半个月来日夜兼程,未曾歇脚,若是寻常人,必定已是疲惫不堪。可乔峰仗着内力深厚,体壮力强,不怕行旅劳顿。自他接了上一任帮主汪剑通的考验,做了丐帮帮主,向来身先士卒,十天半个月不合眼的时候又何止这一回。 

      只是这一回毕竟有些不同寻常。数日前,他接到洛阳传来凶讯,说副帮主马大元死在锁喉擒拿手之下。锁喉擒拿手本是马大元成名绝技,他又不曾传授他人,天下间难有第二人能使锁喉擒拿手,到底是谁下的杀手?又是谁敢挑衅天下第一大帮?乔峰定然要找出凶手,心中却有更大的疑惑和不详之感,他预感其中蹊跷之处只怕要在武林中引起一场轩然大波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三个月前,他受少林所托去大理暗查,因少林玄悲大师在大理也是死在自己的成名绝技大韦陀杵之下。半年来,江湖上倒有四五个门派的人物是这样的死法。以对方成名绝技杀死武林高手,有如此修为之人屈指可数。乔峰已将这些人在心中盘算了许久,其中正有一人成名于此种武艺,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,又恰巧这一代家主慕容复是与他乔峰齐名的年轻高手。

      任谁都能想到慕容复这号人物,倒像是故意要人做这番推测。乔峰自然不信,事情越是巧合,其中越藏着诡秘之因。他不由想起另一个人来。西夏一品堂武士李延宗。

      西夏一品堂由西夏国征东将军赫连铁树掌管,招募了一批武林好手,在宋辽夏的边境频生事端。

      这又要说到宋元宝元年,李元昊称帝建立西夏国一事。党项人原本受吐蕃驱赶,在唐安史之乱后迁到银州夏州之地,此处正是南北朝时匈奴人赫连勃勃的“大夏”旧地,李元昊却拿来做了自己的国号。只是汉人自诩为“夏”之正统,乃中央之国,无论如何是不能承认“大夏”的称号,便称其为西夏。

      李元昊称帝改元后,一面结好辽人,一面在康定元年至庆历二年间对大宋多次用兵,三川口、好水川、定川寨三次交锋,西夏大败宋军,且一战比一战迅猛,大宋朝野骇然。辽人见此良机,也想从中渔利,于是宋夏和议之时,夏辽起了纷争。辽帝大军压阵,御驾亲征,李元昊却有天助,大败辽军。

      这十几年间局势变换,等到尘埃落定,西夏与宋辽议和,夏、银、绥、宥、灵等诸州及河西走廊尽入李元昊囊中。可西夏毕竟地狭人少,土地贫瘠,不生物产,需仰赖宋辽与之互市通商。它夹在宋辽两国之间,反复无常,挑拨宋辽关系,西夏一品堂便是为此而生。

      因此上一品堂招募的高手往往是中原武林不耻之辈,如四大恶人之流,他们自称恶贯满盈、凶神恶煞,无恶不作、穷凶极恶。行事凶恶,令人生畏。江湖武林正道人士行侠仗义,本该除此邪魔外道,再加国仇家恨,丐帮与一品堂常有交战,积怨颇深。

      且说去年春季,河东路晋宁军的丐帮分舵探得消息,赫连铁树现身银州,只带了十来个护从。马大元便带着陈孤雁和吴长风两位长老混入银州城中,想借机行刺。却遭四大恶人和李延宗埋伏,追杀到城外。乔峰驰援而至,与这五人皆交过手。四大恶人自不必说,李延宗此人却蹊跷无比,竟能以力打力,挡下他使出的降龙十八掌。此人与慕容氏,与这一场腥风血雨又有何关联?

      乔峰不觉行了一夜,到洛阳城外时天光已微亮,他甩鞭打马,踏着晨光入了洛阳城,城中街巷尚空无一人,在春寒中颇为冷清。不多时他便到马府跟前,只见门上檐下都披挂了缟白,早有弟子在门口恭候多时,他下马时,弟子们一叠声呼“帮主到”,他便大步踏入府中。

      灵堂就在大厅内,厅堂上尽是素白,正中间的灵位上却染上血迹。这是丐帮的规矩,说死者为人所害,丐帮需为他报仇。两侧站着坐着的便是四大长老和传功护法长老,他们已等了乔峰多时。乔峰到灵位前,拈香而拜,等他拜毕,六位长老已然迫不及待。

      护法长老吴长风是个烈火一样的性子,他率先开口道:“帮主,只要你一声令下,兄弟们即可去将他杀了,为马兄弟报仇!”

      乔峰不动声色道:“吴长老的意思,已经查明凶手是谁了?”

      吴长风一拍大腿,站起来道:“帮主!凶手是谁还用说吗?锁喉擒拿手是马兄弟家传绝技,能用这门功夫谋害他的,除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,还能是谁!”他如此一说,众位长老纷纷附和。

      执法长老白世镜道:“除了马家子弟,锁喉擒拿手不传他人。若说这江湖上有谁还能使得这门功夫,属下也只能想到姑苏慕容。”乔峰知白世镜是稳重老练之人,他既如此说,便是各位长老均已认可,于是问道:“诸位都认为姑苏慕容所为吗?”

      他久居帮主之位,这一问时面上显露威严之色。六位长老登时不知他是何用意。沉默片刻之后,宋慈道: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,这门功夫到底谁也未曾亲眼见过。再者,姑苏慕容在武林中也颇有些名气,他又久居江南,在南边广有势力,我们要在江南动手,只恐要遇到些难处。不如从长计议。”宋慈为四大长老之首,年纪最长,心中虽为马大元之死愤恨不平,可也不愿丐帮贸然与慕容氏大动干戈,于是有了退缩之意。

      “宋长老,丐帮被人欺到头上来了,我们若还手,江湖中人往后将如何看丐帮?”说出此话的是四大长老之一陈孤雁,他外号“长臂叟”,为人最是倨傲,又仗着自己资历,连帮主乔峰也不大放在眼里。他平日里与副帮主马大元交好,看不惯宋慈这般心慈手软:“我只知道,丐帮的名声是打出来的。我们这几个老叫花子,什么龙潭虎穴没去过,什么刀山剑海没遇见过?还怕他区区一个足不出户的慕容小儿吗?宋长老,你说从长计议,难道我们还要送上拜帖,等他得闲召见,战战兢兢地问:’杀了我副帮主的可是慕容公子你?’不成?”

      一旁的奚三祁向来是和事老,又无甚主见,此时便安抚道:“陈长老,你明知宋长老不是此意,何必吵起来!”

      陈孤雁却道:“我只说马兄弟之死乃是我丐帮之耻,此仇不报,我丐帮有何面目在江湖立足。诸位这般婆婆妈妈,长议短议,如何为马兄弟报仇!倒不如我陈孤雁一个人去找他慕容复报仇。”

      奚三祁见他这般不识好歹,怒骂道:“陈孤雁!兄弟们哪个想不为马兄弟报仇?独你最有义气不成?现下帮主既然来了,此事便全由帮主做主,轮不到你在此说三道四。”

     当下里有一个声音附和道:“不错。”这脆生生的两个字,一扫方才争吵的紧张之感。开口之人正是马大元遗孀康敏,但见她身着缟素,身形苗条,到乔峰跟前低头做了个万福,道:“妾身无知无识,对于江湖之事毫不知情,如今也只怨自己命苦,只盼乔帮主查明真相,还妾身和丐帮一个公道。”乔峰以手虚托,道:“马副帮主为丐帮出生入死,待帮中兄弟亲如手足,在江湖上义薄云天受人敬重。如今惨遭歹人杀害,乔某必找出此人,为他报仇,慰他泉下之灵。如若不然,誓不为人。”

      马夫人垂泪感激不尽,又道:“先夫不幸亡故,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。未亡人衷心铭感。只是先夫平生诚稳笃实,拙于言词,江湖上并无仇家,妾身实在想不出,为何这仇家要取他性命?”

      乔峰顺势道:“乔某有一言,各位不妨听一听。”六位长老神色各异,却都勉强摆好姿态。乔峰于是道:“马副帮主的仇,乔某是一定要报的,定然不会叫兄弟们寒心。陈长老尽可放心。”陈孤雁听了,愤愤地转过头。乔峰并不在意,他接着道:“可我们丐帮也不能无凭无据,空口指认慕容复便是凶手。当然,若他是凶手,乔某拼了这条性命,也要杀他为马副帮主报仇。诸位都说他嫌疑最大,乔某自会去他府上问清楚。”说道此处时,六位长老异口同声便道:“要去问清楚!我们大伙一块去!”

乔峰又道:“此事蹊跷之处就在于此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名震江湖,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慕容复若真要杀人,何必遮遮掩掩不叫人知晓,却又用这样一门一眼就知晓凶手是谁的武功呢?”

      陈孤雁道:“也许是他的阴谋诡计,要让人以为他是受人嫁祸。”乔峰却道:“陈长老,若是你,你会如此曲折行事吗?”陈孤雁被他如此一问,支吾道:“人心隔肚皮,我们又如何知他不是这样的人。”乔峰道:“乔某不才,江湖中人送了个名号北乔峰南慕容,他既与我乔峰齐名,便不该是如此阴险狡诈之辈。“

       陈孤雁还待说什么,白世镜抢白道:“慕容复与帮主起名,想必自有他厉害的道理。传闻他是难得得年轻高手,向来以侠义为人称道。凶手是否真是慕容复,现下确实不能武断,一切听帮主定夺。”众位长老也都附和道:“请帮主定夺!”

       乔峰以手抱拳道:“诸位信得过乔某,乔某便去江南会一会那慕容复,定为马副帮主和众兄弟讨回公道。丐帮不会放过一个仇人,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。”

      丐帮召集各分舵弟子抵达江南已是一月之后,乔峰一人先行,到江南已是四月初八,草长莺飞,游人如织。

      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就降生于四月初八,他生来就会行走说话,双足踏莲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说:”天上地下,唯我独尊。”这一日,善男信女必要洗净尘俗,去往宝寺名刹,求福灭灾。姑苏城外三里有一座文殊寺,就立在水滨,庄严肃穆,清烟不绝,寺中僧众早早洗浴佛像,换上金边紫色袈裟,又拿出七宝等各色物品在佛前供奉。

      这座宝刹平日里已是香火鼎盛,今日进香之人更是联袂接踵。可这佛诞日倒也不只是拜佛要紧,在佛寺门前不远处,商贩货郎各自吆喝着,文玩纸笔胭脂水粉布匹首饰,各类物事应有尽有,又是另一番的热闹景象,还有做杂耍的,赤足走刀山,口喷焰火,被游人团团围住,一阵阵地叫好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  乔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,从文殊寺往南两里处,有一个渡口,渡口边上设有茶肆。此处乃是城外入太湖的最近所在,乔峰已在此观望了两日。他初时问参合庄如何去,竟无人能说得清楚,再问姑苏慕容之名,更无人知晓。乔峰仍旧到茶肆中坐定,他心中已有主意:若有人住在太湖中,必定要到岸上采买,到那时即可抓住来人,问个明白。

      今日进香之人众多,熙熙攘攘,乔峰不错眼地看着往来的人群,忽见一身穿黄红色僧袍的番僧。这番僧四五十岁年纪,意态神采无不宝相庄严,端的上是一位得道高僧。再看他行走间自带气象,想来内力不浅。番僧身后跟着一个文气后生,长得甚是英俊,又稚气未脱,玉冠黄衫,当是富贵子弟。这后生似乎不会武功,双臂行动迟滞,像是被点了穴道。

      乔峰生出奇怪,这位武功高强的僧人为何要点住一位文弱书生的穴道,而两人一前一后已经入茶肆落座。乔峰听那文弱后生道:“都说江南风物清旷灵秀,一路见来,实在令人应接不暇。远看城郭里,全在水云中。”

      番僧却冷笑道:“公子倒是好兴致,死到临头还有闲情赏景吟诗。”

      “天下无不死之人,你最多比我多活几年,又有什么开心的?”文弱后生又道:“也不知道那参合庄啦燕子坞啦有什么景致,既然在那太湖水云间,想必也是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,我若死在那里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
      乔峰听这年轻公子说自己要死在参合庄,不由细心听下去。茶肆又进来两个汉子,一个身形高大,穿着丧服,另一个猥琐佝偻。两个汉子一边说着:“听说慕容复就住在城西三十里的参合庄……”

      年轻公子见到这两人竟是认识的,喊道:霍先生!霍先生!”

      那形容猥琐的汉子一惊道:“小王爷,你怎在此啊?”又见段誉双臂无力,显是被点了穴道,于是对那番僧喊道:“大和尚,你快放了这位公子爷,你可知他是谁?”

      乔峰听这两个汉子也说起参合庄,心道慕容复倒是招惹了不少人,再听这“霍先生”喊年轻公子为小王爷,连质问这番僧的口气也似乎显得那年轻公子身份不凡。他又听番僧不急不缓道:“两位要去慕容氏府上?我也正要去,劳烦两位带路了。”

      那“霍先生”见这番僧毫不客气,心知他武功不弱,也不敢轻举妄动,道:“在下崔百泉,和我师侄为报本派掌门柯百岁被杀之仇正要去找慕容氏。不知大师如何称呼?如何敢得罪大理段氏的小王爷?到慕容府上又有何贵干?”

      番僧道:“我与慕容老先生在川边相识,甚是投缘,没想到我闭关参习武功,慕容老先生竟已身故,我此来是为慕容老先生扫墓。”

      崔百泉道:“小王爷,我先解开你手臂上的穴道。”段誉却道:“且慢!霍先生,这位大师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,他一人打败我伯父和天龙寺五大高手,将我擒来是为了在他至交好友慕容博先生坟前将我焚烧祭拜,你二位与此毫不相干,赶紧走吧!”

      乔峰听闻也是一惊,纵是生死之交身故,哪有将活人烧化为祭的,这鸠摩智面像一派慈眉善目,行事却如何狠毒。

      崔百泉听闻鸠摩智一人挫败大理六大高手,震惊之余却不肯轻易退却,道:“大和尚,慕容先生是你好友,这位小王爷却是我的好朋友,我劝你还是放开他吧。”说着就掏出一个金灿灿的算盘,摇晃地铮铮作响,过彦之也取出腰间软鞭,众人见这架势,纷纷避开。

      乔峰坐在角落里,暗自握其掌力,只待崔百泉过彦之不敌鸠摩智之时出手相助,一时之间,茶肆内剑拔弩张。突然有个声音柔柔地道:“啥人是慕容先生的好友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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